第七章：我回來了

女人頹廢地睜開眼睛。

馮娜已坐在了她的身旁。

“羅敏，我找到了。”馮娜的目光有些閃爍，甚至連說話都變得很低沉。

羅敏的目光自馮娜的臉上移到了地板上，呆呆地一動不動，“現(xiàn)在幾點了?”

“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是晚上十一點半了。”馮娜輕輕咬合了一下嘴唇，目光緊張地看著羅敏。

“你剛才說找到了什么?”羅敏微微挑起眼皮，只是目光似乎還在游離中。

“我找到了六十多年前的一份報紙，那上面……”馮娜并沒有再說什么，而是直接將報紙遞給了羅敏。

羅敏無力地接過報紙，從沙發(fā)中坐起靜靜地看著。馮娜則起身悄然離去。

報紙看起來很舊，是1944年的報紙，有些地方已經(jīng)破損，但是那個醒目的大標卻在第一時刻映入了羅敏的眼簾。

火燒日進報館。

今日下午，白飛路的一家名為日進的報館突然起火，大火燃燒了近三個小時，火光蔓延到整個街區(qū)。據(jù)在場的救火人員說，日進報館里的人全部沒有逃脫……

羅敏的手顫抖著，幾乎拿不住報紙。

報紙上被燒毀的那家報館難道就是……如果是這樣，那么她見到的那些人都是……

羅敏震驚地抬起頭，忽然，她看到自己辦公室的門縫里有一股濃煙冒了進來。她下意識地站起身，驚恐地跑過去一把將門拉開，但隨即她就愣在了那里。她又看到了那家四十年代的報館，這里似乎停電了，所有的人都點著油燈。羅敏又看到了一模一樣的自己正在低頭專注的描繪著那朵水仙花，她應該才是文子豪口中的子娟。而老陳、小姜、仁偉、孫慧、雪穎也在緊張地忙碌著，文子豪穿梭在眾人之間討論著稿，一切看起來都是那么的緊張。羅敏的臉上露出了笑容，她又看到了他們，又看到文子豪，正當她要走過去跟文子豪打招呼的時候，卻看到另一個女人從文子豪的辦公室里走了出來。

“馮娜!”羅敏驚叫，她的身上竟然穿著一件淡黃色的旗袍，頭發(fā)剪短，還帶著一條黃色的發(fā)帶。

馮娜從羅敏面前走過的時候卻好像根本看不到她，而是直接走到了文子豪的面前，將手中的稿子交給文子豪，“主編，這篇稿子我已經(jīng)校對過了，沒問題可以排版了。”

“好的，美琪，我想我們今天要加一晚上的班了。”文子豪的臉色看起為雖然有些疲倦，但仍然保持著那份親切的笑容。

美琪?羅敏突然想起老陳曾經(jīng)提到過這個名字，只是她還從來沒見過，可是美琪怎么會跟馮娜長得那么像?羅敏瞪圓了眼睛，這是怎么回事?到底是怎么回事?

正在羅敏思考的時候，子娟打了一個瞌睡，胳膊無意中碰倒了那盞油燈。油燈里的火立刻將她面前的那幅水仙花圖案燒著，緊接著又燒著了桌上的報紙，火一下子蔓延到桌上，地上，只是一會兒的工夫，火勢已經(jīng)蔓延到整家報館。羅敏聽到了眾人的驚叫聲，大家已經(jīng)亂作一團，紛紛尋找逃生的路線。但是大火卻堵住了去路，老陳、孫慧、雪穎、小姜、仁偉、美琪已紛紛倒在火中。文子豪用身體護著子娟將她推向了大門，“子娟快走!快走!”而文子豪在說完這句話后已經(jīng)被大火吞并。

“不!子豪!不!”子娟拼命地叫著吼著，可是她再也聽不到文子豪的聲音，也再也看不到所有的人。

羅敏呆呆地站著，愣愣地盯著子娟。

“為什么會是這樣?我為什么要打瞌睡?我為什么要碰倒那盞油燈?我為什么會害死他們?我為什么要這樣做?”子娟還在流淚，可是她的表情已經(jīng)變得呆滯，“是我害死的嗎?死了嗎?不是!不會的!不是我害死的!我沒放火!我沒害人!不是!不是!”子娟拼命地搖著頭，她的精神已經(jīng)完全崩潰，她木木地朝大火中走去。

“不要!”羅敏失聲叫了出來。

“不是我!不會是我……”大火已經(jīng)將子娟完全淹沒在火海中……

一切都結束了，周圍又恢復成了公司的樣子。

羅敏木然地站在原地，“我想起來了……都想起來了……”淚水伴著一絲淡淡的微笑流了下來，“原來你們一直都在找我，一直都在等我。”

敏環(huán)視了一圈自己的公司，臉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，“我也該回去了。”說完這句話，羅敏緩緩地走出了公司。

當子娟走出電梯的時候，她已經(jīng)恢復了四十年代的打扮，而那個曾經(jīng)骯臟不堪的走廊此時已經(jīng)恢復成了原來的樣子。老陳、小姜、孫慧、仁偉、雪穎、美琪分別站在走廊兩側(cè)為其鼓掌，“子娟，迎你回來。”文子豪則站在那朵繪有水仙花圖案的大門前微笑地看著子娟。

子娟的臉上露出了笑容，她緩步向前走直到走到文子豪的面前，“你們已經(jīng)原諒我了嗎?”

文子豪輕輕一笑，伸手握住了子娟纖細的小手，道：“我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。”

子娟流下了感動的眼淚，“我回來了。”

文子豪拉開了那扇門，帶著子娟走了進去，子娟緩緩地回過頭看向走廊。

走廊慢慢地又恢復了那種骯臟不堪的樣子，子娟的臉上露出了最后一個笑容，她伸手輕輕地將門拉上。

門上的那朵水仙花在瞬間燃燒化為灰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