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能試試安眠藥嗎?”我提出一個解決方法。
“你就不怕我過量服用?”雨蘭反駁我,“睡不著也好。我也想聽聽那個女人唱歌。”
她自信的笑著,把我的焦慮一點點的放大。
十二月二十九日,星期六。外面的天色開始漸漸暗下來,我和雨蘭在她的臥室里,看著書桌上的一張A4紙,紙上標注著時間和英文。這是雨蘭從周一開始記錄的每天晚上女聲出現(xiàn)的時間和所唱的曲目名稱。
“發(fā)現(xiàn)什么問題了嗎?”雨蘭聲音有些虛弱的問道。
我抬頭看看她蒼白的面容,又低頭重新把紙上的內(nèi)容瀏覽了一遍。
“前四天先是唱《Think of me》,然后一直唱《夜之音樂》唱到天亮,但從第五天開始,她就開始唱《音樂天使》。而且……”
“而且經(jīng)常重復(fù)那一句歌詞。”雨蘭插了一句。虛弱的語氣中又帶著一絲勝利的味道。
我看著她寫在紙上最后一行的英文,輕輕的念了出來:
“I am your the angel of music, come to me ,the angel of music.”
片刻的沉默之后,我輕輕的吐出一個詞:
“音樂天使。”
雨蘭點點頭。
“音樂天使,就是她,那個我們一直在找的人。”
我又看看那段英文,在心里默念了兩遍。
“這次倒像是勾魂曲。”我暗自嘀咕。
“對了,有件事沒告訴你。”雨蘭突然說,“我前天接到了方警官的一個電話。”
“她怎么會有你的電話?”
“她打到你的手機上,你沒在,我接的。”雨蘭的眼中閃爍著一種讓我覺得陌生而又不安的光芒。
“她說什么?”
“她說她有一個新的細節(jié)與瘟疫有關(guān)。她當時查案時曾走訪過一些自殺者的家屬,他們提供的信息有一點很奇怪,大部分死者的死亡日期是在他們受到歌聲影響的第八天。”
我的腦海中突然閃現(xiàn)出上周六在那位中年女人家里的事,她的話中提到過日期,十二月五日她的女兒受到歌聲的影響,十二月十二日她的女兒自殺身亡,之間剛好八天。我感覺自己在發(fā)抖,如果真的是這樣,那……
“雨蘭!”我猛然大聲叫道。雨蘭倒是很平靜的看著我。
“我知道你想說什么。如果不及時找到源頭,我的生命可能就只有兩天了。”她突然露出一抹笑容,“不過,我想我已經(jīng)找到解決這一切的方法了。”
我木然的看著她,隱約覺得她正被一團黑霧籠罩。
“好了,別這樣看著我。”她拍拍我的肩,以示安慰,“今天我來做晚飯好了。”
子夜時分。
我莫名其妙的從睡夢中醒來,覺得腦袋疼得像是要裂開。我試著伸展一下四肢,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躺在客廳的地板上。屋外的光從窗中滲透進來,將屋里籠上一層薄紗。我從冰冷的地板上爬起來,回想著我為什么會躺在地板上。
“雨蘭!”
我想起來了,是雨蘭。這家伙在我的晚飯的湯里下了安眠藥。她現(xiàn)在人呢?我的目光落在雨蘭的臥室里,她臥室里的床上空空如也。我看了一眼手表,凌晨一點十四分。見鬼,她到底在干什么?我突然記起幾小時前她自信的笑容和勝利的眼神
“不過,我已經(jīng)找到解決這一切的方法了。”
我心里一震,目光射向窗外。夜幕中的五號公寓寧靜的矗立著,充滿詭異。
她去了五號公寓,她獨自一人去那里找那個音樂天使了。
我轉(zhuǎn)身準備出門。
“砰!砰!”
兩聲沉重的擊門聲在我耳邊爆響,我透過門上的貓眼看到一個熟悉的臉龐。
“雨蘭!”我匆忙的打開門叫道。她沒有回答,只是看著我,然后身子猛地向前一傾,倒在我懷里。
我大腦一片空白。
我抱住她以防她跌倒,同時用腳將門關(guān)上。雨蘭的身體在發(fā)燙,我摸摸她的額頭,很熱。她在發(fā)燒。我抱起她沉重的身體,將她輕放在她臥室的床上,脫掉她的鞋子和外套,拉出被子蓋住她的身體。雨蘭在昏迷中發(fā)出模糊的呻吟聲。我到衛(wèi)生間將她的毛巾沾濕,敷在她的額頭上。忙完了這一切,我有些氣喘的站在她的床邊,憂心忡忡的看著她。雨蘭雙眼緊閉,臉色慘白,雙唇有些發(fā)紫,臉上的表情很痛苦,本來很柔順的頭發(fā)凌亂的散著。片刻之后,她的嘴唇輕輕的動了一下,吐出一些若有若無的聲音,我俯到她嘴邊聽她在說什么。于是,一個氣若游絲的聲音飄進我的耳中。
“幽靈……火……”
雨蘭一直重復(fù)著這兩個詞,我疑惑的直起身子,不明白她到底在說什么。目光又一次移到窗外的五號公寓上。我知道雨蘭一定是去了那里,但她遇到了什么,我無從知曉,但那一定和那個音樂天使有關(guān),而且,我感覺到這場瘟疫并未終結(jié)。雨蘭失敗了。如果我再不采取行動,兩天之后,雨蘭的生命有可能就要被終止。
目光中漸漸融入了一股憤怒,我的雙手緊握成拳。黑夜中的五號公寓依舊寧靜的矗立著,但我知道,在樓里的某個角落,有人正在得意的竊笑著。
忽然,我的目光變得模糊,我感覺自己又一次飄了起來,身體不再受自己的支配。
一個聲音,一個悠揚的女聲,飄入耳際。
“I am your the angel of music, come to me ,the angel of music.”
6.死亡天使
拇指輕輕按動按鈕,光盤緩緩的被送入機箱內(nèi)。電腦屏幕閃了一下,然后沉入一片黑暗。片刻,一絲燭光緩緩浮現(xiàn),映出周圍的選項。我滑動鼠標,點擊了“Play”
影片開始了。
為了能夠確切的掌握一些信息,我找來雨蘭的《歌劇院的幽靈》的電影DVD,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。每一首歌,每一個情節(jié),每一句臺詞。當電影結(jié)束時,我腦海中依舊回蕩著“幽靈”的歌聲。
抬起有些疲憊的雙眼,我看了看日歷上的日期,十二月三十日。我吐出一口氣,又回想起清晨將雨蘭送到醫(yī)院的情景,去學校遲到的情景,上課走神被老師批評的情景。還有一天,我在心里默念著,還有一天。
取出光盤,關(guān)掉電腦,我坐在床邊陷入沉思。幽靈,火。雨蘭一直重復(fù)的兩個詞,到底是什么意思?《歌劇院的幽靈》中的“幽靈”放了一把火燒掉了歌劇院,難道說五號公寓內(nèi)的家伙要讓我們小區(qū)變成一片火海?幽靈,火。這兩個詞到底是什么意思?我現(xiàn)在唯一能確認的就是,這兩個詞最終一定指向那個音樂天使。
音樂天使?那是劇中“幽靈”的另一個稱呼,只有克里斯汀才這樣叫他。不過我更同意勞爾子爵對他的評價,“the angel of death”,死亡天使。這個家伙到底是誰?幽靈,火。到底怎樣解釋才能使他們指向正確的目標呢?
我站起身來,開始在房間里踱步。
如果幽靈指的不是靈魂,而是一個代號呢?會不會是一個人自稱幽靈呢?我搖搖頭甩掉這個想法,一個普通人,一個凡人,是不可能有用歌聲使人患上抑郁癥的能力。雖然我不太相信世界上有鬼,但這次事件的幕后主使必定是個與眾不同的人,或者根本不是人。看來從幽靈這里無法找出線索,那火呢?火能提供什么信息?應(yīng)該把它解釋成什么?縱火?著火?還是……
就在我考慮火的解釋時,腦袋中隱約浮現(xiàn)出了一些話,漸漸的,在腦海中回蕩著一個聲音。
“可惜讓火毀了……”
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。
火!我明白了!火指向的是五號公寓三層304室那戶人家的女兒,那個叫戴葉的女孩子。戴葉?我苦笑了一下,太熟悉了,那是《歌劇院的幽靈》中克里斯汀的姓,一個法文姓,如果音譯過來就是戴葉。怎么會有這樣的巧合呢?
窗外現(xiàn)在已是華燈初上,我鎖好門窗,直奔五號公寓而去,覺得自己離真相也許只有一步之遙。
沉重的敲門聲在走廊里回響,我在五號公寓三樓那位中年女人家門前敲了半天,卻無人應(yīng)答。是她已經(jīng)休息了還是出門了?不過這么冷的天氣,她應(yīng)該不會去散步。還有一點讓我感覺奇怪,就是樓內(nèi)的哀傷氣氛不見了,變的寧靜了許多。我也沒有聽到一絲歌聲,難道天使不在這里?
我再一次叩門,依然無人回應(yīng)。我嘆了一口氣,順勢看了一眼盡頭的304室的防盜門,戴葉原來的家。
門竟然開著一條小縫!
周圍的空氣似乎比剛才更冷了,我死死的盯著那條門縫,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它變大還是合上。片刻猶豫之后,我有些顫抖的邁出了第一步,空洞的腳步聲在地表波動。一陣微風掃過,我隱約覺得那條門縫越開越大。在樓道內(nèi)晃眼的白光下,我一步一步走向那扇門,當手指顫顫巍巍的觸到防盜門時,指尖傳來一股刺骨的冰涼。我慢慢的推開厚重的金屬門,門縫一點點變大,屋內(nèi)的景象漸漸的展現(xiàn)在我眼前,那是滿眼的血紅色!房內(nèi)放滿了一束束血紅色的玫瑰,每一束的花柄上都系著一條綁成蝴蝶結(jié)形的黑色緞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