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靈女孩,你是沒有借日回來了。
一連多日的白菜蘿卜,吃得我此時更像個蘿卜,細長的脖子頂個精瘦的大腦袋,忒嚇人。
但也得忍啊,緊緊褲腰袋,現(xiàn)在的生活猶盛老子口中的六零年代!咬咬牙,我拎著兩箱方便面,孱孱弱弱,一路搖擺,心下這個恨啊,四樓怎這么高!
打開門,甩下方便面,我癱在地上,兀自中呼哧。
“為何總是這樣……為愛瘋狂。”我定睛一瞧,老子來電了。
“喂,老爸!”我迅速按下接聽鍵。
“喂,兒子,近來怎么樣啊?一個人住得習(xí)慣嗎?畫畫學(xué)得如何了?”
“不好。”我全盤否定。
“怎么個不好法?”老子的語氣凝重起來。
“碰見個女鬼,鈔票花個精光,現(xiàn)在只得日日啃方便面。”我如實相告。
“你這個混小子,你不給我好好學(xué)畫畫,竟然糟蹋錢泡女人!”老子的紳士風(fēng)度飛了,完完全全體現(xiàn)六十年代窮小子的劣根性,不忘本。
“不是女人,是女鬼!”我強調(diào)一遍,給他一個確定的認(rèn)知。
嗯?老子的電話進水了,怎么沒聲了呢!他一向喜歡蹲在毛廁里給我打電話的。
完了,這次,我真是飛蛾撲火,自奔死路,沒的活了。
我剛想甩飛電話,卻驚奇地看見空靈女孩坐在藤椅上,一身紅絲線纏繞。
她凝然坐在那兒,安靜而專注,像紡紗女郎,于漫天飛舞的紅絲線中,小心翼翼解下纏繞左手臂的紅絲線,解下一條,無數(shù)條又復(fù)纏繞上去,她又得把紅線一根根繞將下來。終將解完了,左臂自由了。右手臂又爬滿了紅絲線。
她嘆口氣,卻全無責(zé)怪之意,似嬌嗔,努著紅唇似一粒紅櫻桃。
我悄然走過去,看見前幾日我剛買的《菊花香》擱置她的身側(cè),藤椅的一角。
“告訴我,你又陷入麻煩中了,是嗎?”我呵呵地問。
“是哦。”空靈女孩不吵,也不鬧,對我的出現(xiàn)沒有表現(xiàn)任何的驚詫和意外,一副了然,似我若有若無,道:“看來我真的是很蠢笨,同樣的錯誤既也犯了第二次”。
“不是你蠢笨。”我聳聳肩,道:“是我沒有做好待客之道。”
取了一杯凈水,我優(yōu)哉游哉倒向那兩盆蘭花。
空靈女孩也優(yōu)哉游哉看著紅絲線像蚯蚓般爬下她的身,最后依傍依蘭花根際,成兩朵同心結(jié)。
扯下同心結(jié),我把紅絲線扔向一邊,道:“以后你來往自如了。”
空錄女孩從藤椅上站將起來,蹦蹦跳跳,一副舒展筋骨的模樣。
“你很喜歡看書?”我搭訕著問。
空靈女孩舒展夠了,一副輕松,便坐將藤椅上繼續(xù)看她的《菊花香》,把我完全晾曬一邊,似我為無味大香瓜。
哈哈!
我搔搔我的大腦勺,本未倒置了呢。
我也得找點事干呢!毛片是不好意思看了呢,我只得故意深情網(wǎng)絡(luò)愛情故事,嘿哈,并借用喉嚨深處的空氣流動聲表示我的感慨,故事情節(jié)的屈折、生動。
我不時瞟眼看向空靈女孩,然而,她卻一眼也不看向我。
無趣極了,無趣。我爬上床。
迷迷糊糊中,我聽到了那么一點兒響動,便以為空靈女孩要走,便嘟嘟嚷嚷道:“其實那一室我給你準(zhǔn)備了床和褥子,如果你愿意和我共聽老掛鐘唱歌的話,你可以留下來。還有,雖然我很色,但放心,我不會非禮你的。”
一股涼涼冷冷的氣息噴涌我的臉上,我一猛的睜眼,空靈女孩大特寫的臉出現(xiàn)我的眼前。我不敢動,就怕稍微那么一不規(guī)矩,我的蒜頭鼻子便非禮她精巧的小鼻子。
我對著眼,瞅向她圓溜溜晶亮的眼。
“這樣的愛情,現(xiàn)在還有嗎?”空靈女孩很認(rèn)真地問。
嗯?嗯。她指的是《菊花香》的愛情。
“那樣的愛情現(xiàn)在少有。”我屏住呼吸,用鼻子哼哼道:“因為少有,人們便渴望,便追求,因為少有,作者便把它寫在紙上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沒有?”
“有,只是你我都未曾遇上。”
第八章:女人與狐貍
從那以后,空靈女孩每晚都在我歸來之時端坐在藤椅上,書一本本的看了去。
而我,除了看網(wǎng)絡(luò)小說,就是狂打游戲,視屋內(nèi)旁無他人,既不搭訕,也不打招呼,你來之來,去之去,就當(dāng)你是一縷空氣。
一日,我正沉浸在一個網(wǎng)絡(luò)愛情小說里,不知空靈女孩何時蹲伏我身一側(cè),盯著電腦屏幕凝視許久。
“那里”她指著電腦屏幕道:“那里有好看的故事嗎?”
嗯?嗯,嘿嘿!我就知道。
“告訴我,你叫什么名字?”我有點耍大牌,明晃晃一個占上風(fēng)的刺頭。
“你為什么不怕我?”她有點不愿提及的回避,但眼神里抖突著將自己逼上沿的決然。
“我為什么要怕你?”
“因為我是鬼,并且是一只丟了腿的女鬼。”
“之所以變成一只鬼,是因為丟了生命,因為丟卻了生命,一切也就變得敞亮,無可蔽人,比活人來得袒蕩,來得爽快。所以,做鬼比做人來得正直些,善良些。”
“我叫方小葉,大家都叫我葉子的。”
漸漸的,我和葉子熟捻起來,她會毫無顧忌地在我的屋子里跑來跑去,蹦來蹦去,十分活躍,雖然少及雙腿,卻像一朵云彩空中飄,一只雨后鮮凌凌的蘑菇兀自在田間小徑上蹦跳。
她看遍我的書,便瞄上我的電腦,惡霸般地轟我下電腦桌,獨享我最后的唯一快樂。
她晚上少有在我這兒停留過夜,但卻時常鉆至她那一室搗鼓,并且理直氣壯地宣稱,私人領(lǐng)地,他人勿擾。
有一日,我實在按捺不住,趁她看網(wǎng)絡(luò)小說昏迷的檔兒,便躡足潛蹤特務(wù)般探頭過去。哎喲,我的娘!我整個向后倒塌,猶如一扇門轟然而倒,整個眼睛摔得金星亂濺,差那么一點冒將出來。
我蹦地跳將起來,忍著痛,再次定晴看去,啊,琳瑯滿目,一件一件,閃著光,耀著眼,織就成一朵盛大的花,盛開天花板的蓮花燈上。
原來,葉子將我送她的胸衣、當(dāng)作裝飾品裝飾起來,其匠心獨致,淘寶店鋪的設(shè)計師都堪稱不如。
原來,胸衣、內(nèi)褲不只穿在女人身上是美的,這樣擺掛起來,也很美,也足以讓男人鼻子流血。
我又一陣眩暈,嘿嘿。
我悠游其中,仿佛翩然于眾美女中的帥公子,碰碰這個,逗弄逗弄那個,蝶戀花來,花望蝶,莫不過如此。
從葉子的專室出來,我的眼睛仍是花的,兀自嘿嘿不停,笑得葉子真驚慌,肩膀抖個不停。
所以當(dāng)外人破然而曉時,我就是貪戀女人內(nèi)衣的戀物癡者,吃不著葡萄,便啃葡萄樹皮的騷狐貍。
一個晚上,我做得便是這般美夢,一群美女翩然殷勤于我的左右,而我卻漫不經(jīng)心,雙眼漠然而視。旁邊,葉子翩然舞蹈,沒人叫好,沒有觀看,她仍兀自一人舞蹈。
第九章:丹青的老子
第二日,我抱著被,兀自纏綿,就怕那么一睜眼,一覺起來,美夢幻化泡影,我就光溜溜。
不睜眼,不睜眼,我死也不要醒來。
然而,怕什么來什么,擾人的手機鈴聲不知識務(wù)地?fù)糁形业能浝摺?/p>
我忍。
我忍。
我夢,我夢,我仍做美夢。
我忍,我忍,我忍無可忍無須再忍。
擾老子美夢者,扒了你的皮,拆掉你的肋骨,全當(dāng)做叉燒包的下腳料兒。
抓走手機,咦,咦,老子!
“喂。”我頓時失去底氣。
“喂,蘇丹青,你這個混小子!”老子連珠炮似的罵道:“你給我蹺課,在哪兒給我閑晃那,給我滾回來。”
“我沒有蹺課,更沒有在哪兒閑晃。”我頓時精神起來,聲音調(diào)低了下去,道:“昨晚靈感太晚,今早一覺兒便到你叫我起床。”
“少給我灌迷魂湯,我在你學(xué)校那兒,快點給我過來。”
我的天,老子幾時這么大方了,寧可少嫌幾毛錢,也來學(xué)校查我的崗。
我蹦將起來,僅著我的小褲衩下地,套上牛仔褲,穿上我的紅T恤,畫筆、顏料、畫紙,一股腦地塞進單肩包,旋風(fēng)般跑下樓,尥蹶子向?qū)W校趕。
老子不知何時被請向校長室,那輛鮮有跑將出來的加長林肯炫耀般停在樓處。
我癟三般地垂頭喪氣,三里外便聽見他喧賓奪主的白話兒。
“蘇丹青!”我正晃著大腦殼,偷眼向里瞄,卻不想老子一心可二用,眼賊得慌,大喝一聲,道:“你怎那么沒禮貌,快點給我進來向校長問聲好。”
我小跑進了來,一個九十度大鞠躬,全因進學(xué)校一年來,校長一眼沒瞅進,便眉睫轉(zhuǎn)換之間,偷摸狠剜了幾眼,高叫道:“高校長早晨好!”
我看見,那個沒毛的校長想笑但忍住了。老子抓了抓頭皮想干嘿嘿幾聲,但終將按捺不住,沖將上來,便想給我?guī)讉€毛栗子,卻半途捧起我的臉,道:“你撞邪還是怎么著,臉色怎這般顏色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