靈云道長給激動的慈生喂了藥后,用商議的目光看著徒弟們, 他對自己的處事能力和應(yīng)變能力都頗覺不足,所以有事總是先和徒弟們商量。
“師父, 讓我去!” 玄機馬上請戰(zhàn)。
“師父,我……”南羽看看玄機,小心地說:“聽慈生大師的說法, 敵人不但實力強大,而且數(shù)目眾多,恐怕師兄會雙拳難敵四手,我愿意陪師兄一起去。”
玄機心里不愿意和她一起行動,但也知道她說的有理,所以沒有反駁。
靈云沉吟片刻說:“玄機,你去請你叔父上山來幫忙照顧一下慈生,咱們師徒一起去見識見識這個人物!”他為了老朋友受傷的事十分激動,一向不喜歡出門的他竟然主動提出了要遠(yuǎn)行。
玄機和南羽對視一眼,都露出了喜色。
暮色朦朧, 江南水鄉(xiāng)的一條鄉(xiāng)間小路上走來了三條人影,三人中兩男一女,都是道人打扮,向收工的農(nóng)人客氣地打聽著路, 這就是靈云道長和玄機、南羽師待三人了。
“師父,再往前走十里路就是伏馬山,我們是找個地方落腳還是連夜趕路?”玄機回來向靈云道長稟報。
靈云道長看看天色,想想他們?nèi)说哪_程,也不忍心讓徒弟們太累,便說:“找個地方住一夜吧,明天怎么也會到了。”
玄機馬上說:“剛才問了村人,在村口山腳有座破廟,荒棄已久了,我們可以去那里歇歇腳。”他早就料到了師父會這么決定,所以事先打聽好了。
靈云道長一笑:“好,就去那里住一夜。”
荒落了不知多久的土地廟總算還有個屋頂可以讓人棲身,師徒二人簡單的吃了點干糧便積壓自靠著休息,其實真正睡的著的也只有靈云道士而已。
玄機的應(yīng)敵經(jīng)驗比師父和南羽不知豐富多少,他知道現(xiàn)在離敵人越來越近, 當(dāng)然不肯睡熟。而南羽一路走來,每個夜晚都是在半睡半醒中度過的, 她知道自己身為僵尸,在夜里本來就比白天更強大的力量,而且她比人類需要的睡眠本來就少的多,所以就默默地主動承擔(dān)了守夜的任務(wù)。
現(xiàn)在玄機和南羽都知道對方?jīng)]有睡著, 但是彼此誰也不肯放棄自己的守護(hù)對方的承擔(dān)去休息,破廟中只有靈云道長均勻地呼吸聲響著。
“什么人!” 玄機忽然一聲暴喝。接著他扔下一句:“保護(hù)師父! ”都沒有去管闖入廟中的敵人, 揮劍沖了出去。
南羽橫簫當(dāng)胸,冷冷地看著進(jìn)入廟中的那個“人”。
“ 嘖嘖, 好漂亮的臉蛋,跟了兩個道士可惜了的。”這個男子生的一副風(fēng)流倜儻的樣子, 滿臉不在乎的神色,嬉皮笑臉地對著南羽上下打量,評頭論足, “多發(fā)孤身段,那件袍子實在煞風(fēng)景。這么冷的臉孔,好一個冰美人,合我的胃口。”
南羽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,目光中漸漸透出殺機來。
“ 好兇的眼神,實在不是美人該有的,讓本公子調(diào)教調(diào)教,你就知道女人應(yīng)該什么樣了。” 男子一步步向南羽走近。
南羽在瞬間有些慌亂,她必竟是從來沒和任何人動過手的(酸母那次不算,當(dāng)時她的神智不清晰),一時竟不知怎么開始向敵人攻擊,但是她很快冷靜下來,優(yōu)雅地用簫在空中虛劃,一道紅光把自己包圍了起來,然后她把簫貼近唇邊, 吹出了幾個音符。
簫聲一響,響一聲男子便退一步,響一聲男便退一步,當(dāng)南羽一個音符吹完,男子已經(jīng)退到了破廟門口,他臉上露出驚色,不敢再小看這個對手, 搶在南羽再次吹出音節(jié)之前,化作一道黑氣向她撲來。其實南羽此時只要堅持吹奏簫聲中的法力就足以把對方逼退,可是她一見對方撲來,自己先慌了手腳,忙揮簫去招架,反而讓對方一輪猛攻,占了上風(fēng)。十余招后,南羽漸漸冷靜下來,她發(fā)覺這個對方并不象外表表現(xiàn)的那么可怕,自己的法力并不輸給他, 這才能照著平時所學(xué),一板一眼的還擊。
她的對手這時心里卻開始越來越驚訝,僵尸本來決對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妖怪,不便初生的僵尸連普通人類都可以對付(打倒架上柴火燒掉),就算給他們幾百年的時間, 其他的妖怪們也不會把他們放在眼里,必竟這種妖怪為了生存(就是為了吃)要付出的時間太多了,(當(dāng)然僵尸化為后,就神力通天,連龍也不畏懼了),比起其他妖怪,總是稍遜一籌,可是眼前的這個僵尸卻與眾不同。
南羽口中念涌地正宗的道家的咒文,使出的法力卻令對手難以分辨她是人是妖,當(dāng)對手見刀子極不熟練的使用法術(shù),心中竊喜自以為占了上風(fēng)時,她的攻擊忽然又靈活和猛烈起來。其實南羽此時如果不是謹(jǐn)慎地采用防守為主的戰(zhàn)術(shù)的話已經(jīng)可以取得勝利了。她做為僵尸身體此人類和其他妖怪的肉體要結(jié)實,無神又有上古的神器護(hù)持,法力方面也因為吸收了神器的力量和中等妖怪不相伯伸了,她平日習(xí)武的練習(xí)對手不是靈云道長就是玄機不但劍術(shù)高明而且還有極豐富的實戰(zhàn)經(jīng)驗, 在這三年中,南羽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, 她的實力早已比她自己,比靈云道長、玄機所認(rèn)為的都高強了許多。
今天這個來偷襲他們師徒的妖怪,仿佛是專門來向南羽證明這一點的一樣。
當(dāng)玄機提著那個被他追逐出去,直到殺掉的妖怪的尸體回來,靜靜地看了一陣南羽和對手爭斗后,忽然大喝一聲:“還不以攻為守, 讓他嘗嘗我主通觀的手段!” 南羽毫不猶豫地相信了玄機的判斷,一揚簫向?qū)κ趾韲迭c過去, 而她的對手到了此時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連逃走的機會都失去了,玄機擋住了廟門, 而靈云道長站在廟頂?shù)哪莻€窟窿正下方,正扶須看著南羽的表現(xiàn)。
南羽一輪疾攻,十余招后她擊飛了對手的兵刃,把玉簫指在了他的喉嚨上。玄機走上前來利落地在對方身上貼了數(shù)道符咒禁制住對方的行動,然后向靈云道長稟告說:“師父,今夜一共有兩個妖怪來暗算,一個被我殺了, 一個在這里。”
靈云道長點點頭, 他打量著這個被南羽生擒的妖怪,尋思著從這種被派出來打探、巡邏的小妖口中,可以打聽出什么消息來。
慈生大師原本是一座名叫南山寺的祥壽的住持,因為他生性和他的老朋友靈云道長差不多,沒有治事的才能,所以早早就把住持的的位子讓給了自己的大弟子,自己閉門修行參禪, 偶爾也四海漫游,過的逍遙自在。
半年前慈生大師前往普陀山參佛,在那里盤了許久,直到二十天前才回到南山寺。然而他不等走進(jìn)寺就發(fā)覺了寺中妖氣沖天,血腥撲鼻,察覺他走近,十幾個妖怪向他撲了上來。好在慈生大師法力高強,邊戰(zhàn)邊退,不但逃到了安全的地方,還抓住了其中一只妖怪,逼問出了發(fā)生的事。
雖然人間界居住有大量妖居,也有很大一部分妖怪吃人作惡,但是妖怪們都能遵守一點:人間界屬于人所以他們不會去干涉到人類社會的進(jìn)程,天下太平也好,改朝換代也好,這些大事妖怪們嚴(yán)格地不去參與。這是諸神大戰(zhàn)之后顓顓頊帝定下的天條,妖怪們想興風(fēng)作浪寧愿去別的空間,也不愿意去觸怒這位執(zhí)法嚴(yán)明的天帝。
可是凡事總有例外。有一只妖怪在人間界修練了三千多年,自覺神通廣大, 以殺戳和吃人為樂地過了許多年后,忽然冒出了要統(tǒng)治人間界的念頭。
他的這個打算根本上說起來是很可笑的── 一個妖怪想要統(tǒng)治人間界,就等于在向天帝宣戰(zhàn),顓頊帝一統(tǒng)天地,最后連其他四方天帝也不得不向他服,一個稍有點道行的妖怪卻敢向他的權(quán)威挑釁, 不僅沒有什么實現(xiàn)的可能,甚至連去實行的可能都不存在。這個妖怪雖然自大,可總算還沒到?jīng)_昏了頭腦的地步, 于是就想出來一個瞞天欺地的辦法。
對于天界來說,只要不是人類以外的種族來統(tǒng)治人間界就行,換句話說, 只要是人類,他們在人間界任憑怎么折騰也不會受到干涉的。這個妖怪的計劃就是,讓天界以為是人類在發(fā)動戰(zhàn)亂,改朝換找就行了。
這個辦法說起來簡單, 可是真的實行起來可沒有那么簡單。
這樣一個法術(shù)首先要找到一個能凝聚天地靈氣的地點做為施法的地點,然后就要用人的皮肉血骨四樣?xùn)|西來施法:共需要剛出生的嬰兒三十六名、十歲孩童三十六名、二十歲的青年三十六名……以次來推,直至七十歲老人三十六名,用這些人類做為原料,就可以使他的氣息變的和人類一樣,就連天地界也難以分辨覺察了。
他一開始行動, 自然就有了些想分一杯羹的妖怪、仰慕他力量的妖怪來投靠他,他一開始的打算就是要招兵買馬, 當(dāng)然是“ 妖手”多多益善,只是這么一來,每個妖怪都要用二百八十八個人類來施法才能組成一支妖怪兵隊,開始這個法術(shù)就更迫在眉睫。經(jīng)過一段時間的尋找,他們選中了南山寺做他們的施法據(jù)點。當(dāng)年建寺的高僧千挑萬選的靈山寶地, 卻給這座寺院帶來了災(zāi)難。
南山寺中雖然有不少和尚,其中也不少高手,但幾百個妖怪突然涌來,和尚們毫無準(zhǔn)備法力最高的慈生大師又不在寺中的情況下,在那個夜晚被妖怪們大獲全勝,和尚們死的死,被抓的被抓, 南山寺也就成了妖怪的巢穴。
慈生大師知道事情始末后又怒又急,他即驚于這些妖怪的野心和殘忍手段,又擔(dān)心自己的徒子徒孫,加上他又是個直性子人,竟然孤身闖進(jìn)了寺中,在他一路降除了幾十個妖怪后,妖怪們的首領(lǐng)出手打傷了他。慈生大師逃出南山寺后知道憑自己的力量難以對付這些妖怪,于是一路抵抗前來追殺的妖怪向玄通觀逃去,也幸虧他道行高深,才在一波一波的襲擊下終于到達(dá)目的地, 見到了靈云道長。
玄機把手一松,那個成了俘虜?shù)难制疵粑饋恚C冷酷地看著他,妖怪知道自己再不說實話他馬上會再開始折磨自己,匆匆喘了口氣后忙說:“我說,我說, 我什么都說。”
“你們到底有多少妖怪?已經(jīng)傷了多少人命?那寺里的和尚都怎么了?” 玄機惡狠狠地問。
“ 寺里的和尚全被大家分著吃了……”妖怪看著玄機的臉色, 雖然害怕卻沒敢說慌,“其它的我不知道,我們只負(fù)責(zé)巡邏而已,要不是看見她……也不會……”
玄機又逼問了一陣子, 這個妖怪始終沒有說出更多的情報,看來他確實只是個小嘍羅, 只是因為看見南羽的姿容,一時起了邪心而已。玄機手起掌落將這個妖怪擊斃, 向靈云道長說:“從他的話聽來這附近還算安靜,看來我們聯(lián)絡(luò)的同道們都還沒到,我們是先一步趕過去, 還是等等王道長他們會合了再去?” 靈云道長沉吟一下說:“晚一天不知道他們要多害多少人,我們先過去,大家見機行事就是了。”
玄機點點頭,雖然知道敵人數(shù)目眾多,但他其實也想直沖進(jìn)去。他把兩只妖怪的尸體扔給南羽說:“吃飽養(yǎng)好精神,我們天一亮就出發(fā)了。”
南羽從剛才玄機下手折磨那只妖怪時就不忍地移開了目光,現(xiàn)在看到兩具尸體躺在了腳下,驚慌地近退了半步,向玄機搖搖頭。
“現(xiàn)在不是衿持的時候,不補足體力,待會難道要師父保護(hù)你?”玄機總不會相信她不喜歡飲血, “你想吃還是吃的好。” “ 不! ”南羽忽然提高了聲音, 她對玄機是一和謙讓客氣的, 現(xiàn)在卻直視著他,目光中流露出憤怒。
“ 玄機,去把這兩具尸體處理了別驚嚇到村民,南羽,弄點吃的我們吃了好趕路。”
靈云道長及時分開了這對徒弟。自從離開了玄通觀,這一路來玄機和南羽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明顯, 南羽一心要做人,玄機卻總要一天幾遍地提醒她:你是妖怪,我防著你呢,也難怪南羽忍不下去,只是現(xiàn)在大敵當(dāng)前,同行的有個妖怪玄機會緊張也正常,只是苦了他這個做師父的,天天在里面充當(dāng)和事佬,靈云道長為此頭疼極了。
“師父。” 南羽捧了早飯送上來,靈云接過來后看著她說:“南羽,你師兄經(jīng)驗比咱們倆豐富,多聽他的點沒錯,”他小心地措辭,免得南羽覺得他這個師父偏心。
“ 我知道師父,我不會再和師兄頂嘴了。”南羽用玄機聽不見的聲音對靈云道長說。
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,一路走來心情越來越煩燥,不知道是在害怕和群妖怪作戰(zhàn),還是害怕見到那些受玄機聯(lián)絡(luò)前來除妖的同道,自己終究是一只妖怪啊。
雨越下越大,南羽幾乎連對手的面孔都看不清楚了,鋪天蓋地的雨聲中四面都依稀傳來格斗喊殺聲,南羽已經(jīng)無法確定師父和師兄在什么位置了。一名不知哪個門派的道士被一只妖怪追逐過來,南羽揮簫為他擋住了敵人, 那個道士看清楚南羽后吃了一驚,竟沒有回頭幫忙,消失在雨幕中,使南羽變成了一以敵二的局面。
南羽沒有空感嘆,全神貫注地對付敵人,一對一這兩個妖怪都不是她的對手,但是要她以少對多她的經(jīng)驗就頗顯不足,有些拙于應(yīng)付起來。
又有兩個道士和一個和尚掠過身邊,其中一個道士大概以為南羽也是妖怪一伙的, 順手向她就是一劍, 他身邊的和尚卻手疾眼快, 一舉禪杖擋開了他的攻擊,口中說:“她是玄通觀弟子,自己人。” “ 玄通觀?”道士想不起這次來除魔衛(wèi)道的有這么一個門派了。
“ 玄機的師妹。”
“喔。”兩個道士恍然大悟。
“ 得罪了!”道士一邊向南羽賠禮,一邊兩人雙劍合擊,把南羽其中一個敵人引了過去。南羽身邊的壓力一輕, 立即揮簫取了剩下的那個對手的性命。她想向那三位道士和僧人道謝時, 發(fā)現(xiàn)他們各自加入了戰(zhàn)團(tuán), 都已經(jīng)離自己很遠(yuǎn)了。
南羽抹抹臉上的雨水,茫然地站了一會兒,因為雨勢太大,她根本不知道周圍的戰(zhàn)局現(xiàn)在怎么樣了。
各大道觀、寺廟收到玄機發(fā)出的求助信件后,都認(rèn)為這件事關(guān)重大, 紛紛派出了自己門派的精英前來相助,最后聚集到這里的大約有二百多人,而這時的妖怪一方也有了防備,他們在南山寺周圍布下了幾個陣式,又在人類方面大舉進(jìn)攻時召來了這場大雨, 憑借天時、地利和人類展開了戰(zhàn)斗。
“ 南羽!南羽!你在哪里?” 南羽發(fā)呆中玄機的聲音遠(yuǎn)遠(yuǎn)傳來,他運足了力氣,聲如洪鐘, 在雨聲, 格殺聲中依然清晰的如在身邊。“師兄!” 南羽沒有玄機那么深的功力,對方根本聽不見她的聲音,她發(fā)足向玄機的方向奔去,在這種充滿殺戳血腥的戰(zhàn)場,她的心進(jìn)而其實很不安, 她希望能留在師父身邊, 那怕是玄機也好。
“ 南羽聽著,你立刻把這場雨停止!這樣下去我方傷亡太大!”玄機遠(yuǎn)遠(yuǎn)地命令。
“ 我? ”南羽看著鋪天蓋地的大雨,這不知道是多少妖怪聯(lián)手制造出來的, 憑自己怎么可能止的住? “你好歹是只僵尸!難道這么點事也做不到!” “我……”南羽聽說過僵尸可以令天地干旱的傳說, 可是自己也行嗎? “原來你是僵尸!”一個和尚出現(xiàn)在南羽面前,直直地盯著南羽。南羽被他嚇得后退了半步, 不知道他要干什么,和尚卻興奮地說:“這位道友,請你快些止住雨勢吧!家?guī)熀蛶孜粠煹芏际⒘耍毶畵?dān)心的很。”他顯然并不在乎南羽是僵尸的事,禪杖一晃說:“貧僧為你護(hù)法。”
“ 南羽, 師父追敵人已經(jīng)進(jìn)廟去了!” 玄機的這一句話打消了南羽的全部顧慮。在這種情況下孤身進(jìn)入敵穴有多么危險不用想都可以知道,南羽在這一瞬間恨不能自己馬上變成真正的僵尸好把雨停下來。 南羽向天空仰起頭,在腦海中尋找關(guān)于僵尸止雨的辦法。在她身邊,一些道士和尚劍客把她圍住,而一些想阻止她的妖怪開始向這些護(hù)法者發(fā)起了攻擊。
“ 如果我是僵尸的話……不,我就是僵尸,我是僵尸,快點把雨停止,停住!”南羽在內(nèi)心,承認(rèn)著自己的僵尸身份,她的眼睛漸漸泛紅,向著天空發(fā)出一聲人類絕對不會發(fā)現(xiàn)的咆哮。
水妖們的妖力和僵尸的力量開始抗衡,在緩慢的拉鋸戰(zhàn)中,僵尸的天性終于占了上風(fēng),一個時辰過后,天空中濃厚的烏云裂開了一條縫隙, 陽光灑了下來。
“嗚……噢噢噢……”隨著南羽的一聲大吼,天上的云層迅速退卻,在廟中, 三個水妖紛紛吐血倒地,這場比拼是僵尸獲勝了。
夕陽灑進(jìn)山林中,一時大家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。
南羽還站在那里仰頭向天,目色血紅,口中還在低低吼叫著。
“ 南羽,我們?nèi)フ規(guī)煾浮?rdquo;玄機飛身從樹梢掠過來,在她肩上一拍。
南羽一下子回過神來,目光也恢復(fù)了常態(tài),她看著不遠(yuǎn)處嵬峨的廟宇, 擔(dān)擾地皺起了眉頭,師父獨自進(jìn)了一個多時辰了。
是雨消失后,人類在再次和妖怪們展開的戰(zhàn)斗中占據(jù)了上風(fēng),有些性急的人已經(jīng)開始向廟里沖去了。玄機和南羽也在其中,玄機一馬當(dāng)先,先躍進(jìn)了廟門。
“師父! 師兄! 師父……”南羽有些惶恐地躍過地上的血池,心驚膽寒地把目光從一池血水中浸泡的人皮、人骨、內(nèi)臟上移開,滿室的血腥味讓她快窒息了,這是她第一次覺得血原來也會有讓她作嘔的氣味。南羽在進(jìn)入廟內(nèi)時因為一個妖怪阻擋慢了一步,等她趕上來,除了地上看見幾具妖怪的尸體外,玄機和前面的同行者都不見了蹤影。玄機是以前多次到過南山寺的,南羽卻第一次踏入這里,加上妖怪們在里面布了不少陣法, 沒有玄機帶路, 她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了。
南羽從走廊繞回來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走了半天,竟然又回到了那個建有血池的大殿里。
“這位道友…… ” 虛弱的聲音響起時把南羽嚇了一跳,因為她開始根本沒有覺察這里有生靈,順著聲音看過去,在大殿的角落中中塌倒著一尊迦摩尼像(這里本來是寺廟供奉佛像的大殿),原本宏偉的塑像斷裂成了兩截,形成了一個拱隙,一個和尚就躺在那里面向南羽呼叫。
大概是前面進(jìn)來的同行者受了傷倒在這里,南羽發(fā)覺他確實是個人類后,把簫向腰間一插,快步向他奔去。
“大師,您怎么樣?” 和尚已經(jīng)無力說話了,只是向南羽伸著手,乞求地看著她。“大師……”南羽手剛剛觸及和尚, 想把他扶起來,忽然聽到身后血池中“嘩啦”一聲大響, 南羽轉(zhuǎn)身拔簫,剛好來得及看見一條人影從血池中躍起, 揮劍向自己撲來,南羽來不及多想便舉簫招架,眼看對方的長劍已經(jīng)到了眼前,南羽忽然把身體一側(cè),把簫撇了回來。對方的劍直接刺進(jìn)了南羽身后那個正要掙扎起來的和尚喉嚨,和尚發(fā)出一聲沉悶的呼叫,頓時斷了氣。
那個人影渾身是血,連五觀都被血液朦住了,提著同樣被血染紅的長劍, 回頭對著南羽,南羽取出自己的手巾遞過去輕聲說:“師兄。” 玄機抓過手巾胡亂抹了抹臉,這才喘了口氣。剛才他喊破自己的身份,一來是想試試南羽認(rèn)不認(rèn)得出來, 二來也是口鼻被血糊住了,實在喘不過氣來。他贊許的看了南羽一眼,雖然是他們經(jīng)常彼此切蹉,但南羽在一瞬間里僅憑身法就認(rèn)出他來還是讓他佩服。
南羽卻在擔(dān)心地看著那個血池,喃喃地說:“難道他們……已經(jīng)……”
“已經(jīng)成功了。”玄機咬牙說著,踢了地上那“和尚”一腳:“這個家伙不知什么時候混在了我們中間,忽然出手暗算,般若寺的大師被他殺了兩位,我跌出血池之前也傷了他,哼,他大約以為我死了吧?”他的背上有條極大的傷口, 顯然是被人背后偷襲留下的。
“ 完全感覺不出他是妖怪,即使死了以后也沒有顯出原形。”南羽看著腳邊那個“和尚”,擔(dān)憂地說:“不知道他們完成了幾次,一共有多少這樣的怪物?如同混進(jìn)大家當(dāng)中,防不勝防……萬一,萬一師父他也遇見!” 玄機一下子停下了擦血的動作。
靈云道長的個性他這兩個徒弟最清楚,如果他遇上這種通過法術(shù)把自己變的與人類一般無二的妖怪的話,他是一定會上當(dāng)?shù)模C和南羽不約而同,拔腿就向外跑。
“師父! 師父! ”玄機和南羽一邊呼喚一邊向寺廟的深處走去,一路上不時看見妖怪、同道的尸體,又往前走不遠(yuǎn),又是一座大殿,殿中也是神像被推倒,建了一個血池,穿過這里走不多遠(yuǎn),又有一座建有血池的大殿。
“ 南山寺一共有三座大殿。”玄機計算著,“按慈生大師說的時間, 他們占據(jù)這里已經(jīng)有四個月,施一次法術(shù)需要七七四十九天, 這么算來,那樣的妖怪應(yīng)該有六個。剛才被我殺了一個,還有五個……”
“也許別的同道也除去了幾個呢。”南羽向好處猜測。
“ 但愿……”玄機舔舔嘴唇,沒有往下說。
前面的路已經(jīng)走到盡頭,出現(xiàn)了一個小小院落,玄機說:“那里是慈生大師原本住的院子,妖怪們的首領(lǐng)很可能就在這里, 師父肯定會到這里來的。”
南羽喃喃地說:“好安靜。”
玄機也審視著這個小院落,里面果然安靜的一絲聲音都沒有。這里他以前為師父和慈生大師傳遞物品來過數(shù)次, 現(xiàn)在看來幾乎沒有什么變化, 當(dāng)整座寺廟妖氣沖天時,這里還是那么肅穆,“ 果然太靜了。”玄機說著,舉步向前走去。
進(jìn)入一門之隔的小院,卻象穿過了一層無影的幕簾,進(jìn)入了另一個世界,涼涼習(xí)習(xí),翠竹搖曳,玄機甚至以為自己的一身血腥皺了皺鼻子。
“師父!” 南羽透過竹林,看見了站在院中空地的靈云道。
靈云道長手持長劍亮出架式,卻一動不動地站著, 在他周圍圍著五個各執(zhí)兵器的人,也是紋絲不動,雙方就這么僵持著, 不知道已經(jīng)站了多久。
“原來全在這里。”玄機一看到那五個“人”就發(fā)覺他們和自己剛才所殺的那個一樣,是完全沒有妖氣的妖怪。看來妖怪們完成的法術(shù)果然是六次,只是其中的五個都被靈云道長一人牽制住了,根本沒有能加入外面的戰(zhàn)斗。這五個妖怪不僅是其中最強大的五個, 而且也是他們的首領(lǐng)和主要頭目,靈云道長此舉不僅拖住了妖怪們的主力,大大減少了人類的傷亡,也使他們陷入群龍無首的狀況, 人類才能那么輕易地攻進(jìn)了廟中來。
“師父!” 玄機心里涌起一股自豪和驕傲,師父的法力果然是最強的!他揚劍長嘯一聲,撲向了最近的一個妖怪,與引同時, 南羽的劍刺向了另外一名敵人。
靈云道長一下子從以一敵五變成以一敵三后,松了一口氣,被打破了,師徒三人和各自的對手展開了苦戰(zhàn)。
“ 血池大法……”孟蜀用手把弄著杯子,“我聽過這種法術(shù),想不到真的會有妖怪去做。不過施過這種法術(shù)后,在一甲子之內(nèi)法力會減弱, 他們還真是豁出去了。”
南羽目光閃動了一下說:“原來是這樣, 我和師父、師兄事后一直想不通,為什么這些有那么大野心的妖怪,真的交起手來卻并不是那么強大。這一點我們討論了很久也沒有結(jié)果,原來是那個法術(shù)的關(guān)系。”她曾經(jīng)翻閱了很多典籍,都沒有找到關(guān)于這個法術(shù)的記載,當(dāng)年那個元兇互了以后,其他的妖怪對這個法術(shù)都一無所知,所以直到現(xiàn)在聽孟蜀說起, 她才知道原來這個法術(shù)還有這樣的“副作用”。也虧了是活了幾萬年,見多識廣的孟蜀才連這些幾乎沒什么人知道的法術(shù)也有所涉獵。
“ 我想那個妖怪只知道這個法術(shù)可以讓他隱藏妖氣, 法力會消弱這件事,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,不然以他的野心,不會任由自己的法力減弱的。”
“說的也是。”孟蜀又為南羽斟上一杯茶,靜靜地等她再講下去。
南羽和對方的高手對戰(zhàn),開始心里有些膽怯,可是十幾招后,慢慢估摸出對方并不比自己更強大,在她不遠(yuǎn)處, 玄機是穩(wěn)穩(wěn)地占了上風(fēng),只有靈云道長被三人夾擊, 處于防守的位置。
快點收拾了對手去幫師父,玄機和榿心里都是這樣的念頭,就連一向手軟的南羽不知不覺也下手狠毒起來。
這五個妖怪心里卻都在叫苦,以他們原來的實力,五人聯(lián)手根本不會把這三個道士放在眼中,可是自從經(jīng)過了那個法術(shù),他們確實看起來和人類一模一樣了,法力卻也打了折扣,而且連他們的首領(lǐng)也弄不明白是為什么,所以這次他們原本的計劃是用人類的身份混進(jìn)人當(dāng)中(所以他們才穿著道裝、僧袍)伺機行事,可是被靈云道長沖進(jìn)來,打亂了他們的計劃,現(xiàn)在趕來的他的兩個徒弟,也是身手不凡,幾個妖怪中已經(jīng)有人開始打算逃走了。
“殺!”玄機大喝一聲,一劍結(jié)果了對手, 馬上向圍攻靈云道長的敵人撲過去,幾招之后南羽用簫擊斷了對手的頸骨。局面變成了三對三后, 師徒三人贏的更是輕松, 不出一刻鐘,已經(jīng)各自取勝。
靈云道長收回劍, 看看兩個徒弟,看看正沖進(jìn)來的其他同道,心里知道這次是人類贏了,松下了一口氣來,中是沒想到戰(zhàn)斗比想像中的輕易許多。
各派一起清點戰(zhàn)場, 搜尋沒有死的妖怪,也求助同道,這次各派一共折損了十五名好手,卻殺掉、擒獲了三百余名妖怪,可以說是大獲全勝,連那些失去了同門的人臉上的悲凄也減少了許多。南山寺經(jīng)此一劫,已經(jīng)被妖氣沾染, 無法再恢復(fù)成那個佛門凈土了,所以大家尋出里面的和尚遺骨葬在山坡上,一把火燒掉了寺院。
沖天火光中眾人依依惜別,各赴歸程, 經(jīng)此一役,玄通觀的名號在同道們心中響亮了不少,特別是法力高強的靈云道長和身為僵尸的南羽,更是令不少人表示出相交的意思,好在這些外務(wù)有老練的玄機出面應(yīng)酬周旋,靈云道長和南羽躲過了少好奇的目光。
站在山坡上看著最后一批同道走遠(yuǎn),靈云道長又看了一眼南山地中熊熊的火光,老朋友的寺院沒有保住,可是至少妖魔已除,他弟子們的仇也報了, 靈云道長嘆息一聲, 轉(zhuǎn)身向山下走去。
“師父!” 玄機忽然叫。他從剛才就一直在皺著眉頭思索什么,現(xiàn)在叫住了靈云道長和南羽說:“師父,我們再回去寺里看看吧!我心里總覺得不對勁。”
大火已經(jīng)燒了一個多時辰, 現(xiàn)在有些地方的火勢已經(jīng)弱了,師徒三人從一道還在冒著煙的斷墻處躍了進(jìn)去。此時的南山寺早已面目全非,血腥氣和煙火之氣撲鼻,使靈云道長和玄機幾乎透不過氣來,只有南羽不是很在乎,獨自走在前面探路。
“我總覺得這次贏得太輕易了,莫非里面還有什么蹊蹺。”玄機抱著這樣的想法,才把靈云道長和南羽又拉了回來。
他們沿著上次的路線,穿過了幾卒燒塌的大殿,一直走到了里面,除了不時的煉焦的妖怪尸體,并沒有看見什么可疑的事物,又走那個小院落前時,玄機長出一口氣:“看來是我多心了。”
靈云道長也笑說:“沒事最好,我們回去吧,這里的火勢怕一起風(fēng)還會燒起來呢。”
南羽猛地發(fā)出一聲長嘯, 向一條突然出來撲向靈云道長的身影迎上去,剛才玄機說“沒事”之時,她已經(jīng)把一直握在手中的簫插回了腰間,此時來不及拔出來,赤手空拳便撲了過去。他們的身影糾纏在一起,又速度分開,南羽發(fā)出一聲呼叫,被對方打飛出去,撞在了墻上。
但有了南羽這一陰,對方偷襲靈云道長的舉動便失效了。
靈云道長和玄機雙雙拔劍,對著這名人類模樣的男子,他的外貌雖然是個四十上下的男人,身上散發(fā)的妖氣卻強烈逼人,他雙手一揚,亮出雙刀冷笑:“就是你們這些狗道士壞我大事。”
“原來你才是那些妖怪的首領(lǐng)。”
這個妖怪正是這次事件的原兇,那妖怪們的首領(lǐng)。大家都以為他用血池大法一定會第一個用在自己身上,其實不然,這個妖怪心思細(xì)密, 對于這個法術(shù)也不放心,所以先向自己的部下施了法,發(fā)現(xiàn)這個法術(shù)果然會影響法力后,他更加不敢貿(mào)然用在自己身上了,本來想多試驗幾次后,找到不損失法力的辦法后再用,沒想到只試驗了六次,靈云道長就帶人大舉進(jìn)攻, 毀了他的巢穴, 也殺盡了他的部下。這個妖怪機靈地沒有和人類正面對決,發(fā)現(xiàn)大勢已去就隱藏了起來,抱著“留得青山在不怕沒些燒”
的想法等人類離開。
人類的大隊人馬走了,靈云師徒三人卻又半路上折了回來,妖怪看見他們?nèi)齻€,特別是靈云道長曾一人牽制了他的五個得力部下, 惡生心頭, 向靈云道長突施暗算,幸虧南羽的感觀比人類敏銳,及時發(fā)現(xiàn)了他,雖然倉促中被他打傷,卻也擋下了他暗算靈云道長的一招。
“ 罪魁禍?zhǔn)祝裉彀涯闼槭f段!"
“ 壞我大事,今天把你們千刀萬剮!"
玄機和妖怪各自在口頭上也不相讓,不等交手就相互叫罵起來,靈云道長卻擔(dān)心地看著南羽,直到見她扶著墻站起來才松了口氣,不等南羽加入進(jìn)來,一妖二人已經(jīng)展開了廝殺。
“ 那是個很強大的妖怪,我至今為止見過的妖怪能比他強的,不超過五個。”南羽至今想起那場惡占還心有余悸。
“喔,那么強大的妖怪?你也活了一千年了吧,竟然還能記得他,可見他的實力不錯,我倒想見見。”孟蜀笑說。
南羽看他一眼,心想:再沒有什么妖怪能比你更可怕,和你一比,倒覺得他不算什么了。
孟蜀馬上看透了她的念頭,“哈哈” 一笑,“ 時間久了,老忘了自己也是妖怪,后來怎么樣了, 你們師徒三人贏了對吧。”
“僥幸而已……”妖怪被玄機刺瞎了一只眼睛,又被靈云道長削掉兩根手指,幾乎發(fā)出了狂來,一腳把玄機踢飛,踏上一腳,半晌向倒地的靈云道長踩下來。南羽就地滾過來,死死抱住了他的腿,妖怪一揚手,一刀砍進(jìn)了南羽的肩頭,南羽慘叫一聲,卻不但沒有槍托,反而用力把妖怪拖離了靈云道長身邊,妖怪的刀卡在南羽肩骨中一時拔不出來,抬腳踢了她的胸口,南羽張口吐了一口血,卻還是沒有放手,反而張口咬住了對方的腳腕,咔嚓一聲輕響, 妖怪的腕骨竟然抵不住僵尸的力量,被她一口咬斷了,妖怪怪叫一聲,用力甩了兩下腿還是甩不開她,使勁拔出刀來向她當(dāng)頭砍下。
“ 南羽快逃!”玄機半跪在地上,手一揚把劍拋向了妖怪的背心。妖怪回手擋開這一劍,南羽趁機站了起來,但依舊攔在妖怪和靈云道長之間:“師兄,快帶師父先走!”玄機卻掙扎著站起來, 拾起了靈云道長的劍說: “我攔著他, 你先救師父走!”
靈云道長斷了幾根肋骨,骨碴刺進(jìn)了肺部,現(xiàn)在連呼吸都泛著血沫,根本說不出話來,耳中卻清楚聽見兩個徒弟都在爭著要拼命護(hù)自己逃走。當(dāng)他聽見玄機的慘叫聲和南羽發(fā)出的怒吼后,不知哪里來的力氣, 竟然用已經(jīng)斷了的手臂在地上一撐,坐了起來。
妖怪正一刀向玄機砍去,南羽沖上去,用自己的手臂擋了下來, 玄機趁機劍一揮,把妖怪剩下的這柄刀也擊飛了。但是他傷勢太重, 無力繼續(xù)攻擊,反而一個踉蹌跪在了地上,口中吐出血來。
“ 別傷我徒兒!”靈云道長大叫一聲, 向正準(zhǔn)備取玄機和南羽性命的妖怪撲了上去,死死地抱住,和他糾纏在一起。他打定了主意要用自己的性命換兩個徒弟平安,所以用力抱著妖怪向烈火熊熊的一座大殿滾去,要和對方同歸于盡。
“師父!” 玄機和南羽連滾帶爬追過來,靈云道長已經(jīng)和妖怪雙雙滾進(jìn)了那座已經(jīng)快要燒塌的大殿的烈火。妖怪奮力掙扎,可靈云道長雖然身受重傷,臨死前的一擊依舊兇狠無比,妖怪連擊他的后背數(shù)掌都沒能使他松手。他的糾纏中頭頂一聲巨響,大殿的頂梁終于被燒斷,當(dāng)頭向他們砸下來。
“師父!” 玄機不顧一切地?fù)渖蟻恚ё§`云道長, 把自己的軀體護(hù)在他上面,閉目等待致命的一擊大梁卻沒有順利地落在他們身上。
南羽站在烈火中,雙手托住了那條殿梁,在這種生死關(guān)頭, 她終于把僵尸的力量發(fā)揮的淋漓盡致。
玄機抱起靈云道長沖出了大殿,顧不上自己身上冒出的火苗,一邊為師父拍打身上的火,一邊高聲叫: “師妹,趕快來!”
靈云道長一松開手, 那個妖怪行動立刻得到了自由,他冷笑一聲,面現(xiàn)猙獰地向雙手托著著火的屋梁不能移動的南羽一步步逼去,南羽雙眼盯著他,準(zhǔn)備他一走過來就松開手和他一起葬身火海。
“師妹,快出來!”玄機焦急地叫著,他已經(jīng)看出南羽的打算了。
一條人影忽然沖進(jìn)了火海,口中大喊著:“妖孽,我要你給南山寺三百弟子償命!”
緊緊抱住了那個妖怪,同時一掌把南羽擊飛了出來。玄機張手接住南羽,兩人一起摔倒在地上,連連翻滾才撲熄了身上的火焰。
此時大殿發(fā)出一聲巨響,整個塌倒下來, 把剛才那個人和妖怪一起壓在了下面,在這樣本來就是各派高手用法力引著的大火中,就算他法力再高也逃不出來了。
“ 慈生……”靈云道長垂下淚來。
剛才沖上來的和妖怪同歸于盡的,正是一路悄悄跟隨他們而來的慈生大師,他終于還是自己用手為南山寺的弟子報了仇。
“師父, 您怎么樣?”玄機扶著南羽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。
“我還好……”靈云大師一句話沒說完,吐出一口血,昏了過去。
“師父, 師父! ”玄機和南羽慌忙撲到他身邊,發(fā)現(xiàn)他只是重傷體力不支昏迷后,玄機松了口氣,軀體一軟倒在了師父身邊,只剩下南羽勉強支撐,她又看了那還在燃燒的大殿一眼,一手抱起師父,一手抱起玄機,一步步走下了山去……
靈云道長站在山坡上回首看了老朋友的埋骨之地,長嘆一口氣,帶著玄機和南羽踏上了歸程。師徒三人的傷勢都很重,等他們可以長途跋涉, 已經(jīng)是距離那聲惡斗兩個多月的事了,經(jīng)過了這段時間,靈云道長對朋友的圓寂也釋然了一些,保是心情依舊郁郁不歡, 只是沉默地走路。
經(jīng)過這次惡戰(zhàn), 若說有什么收獲,就是玄機和南羽之間原來的心結(jié)蕩然無存,有了這次的攜手出生入死,他們終于可以真正看待對方象師兄妹那樣相處了。
“師父,前面有個小村莊,我去找個地方住一夜。”身上未愈的傷勢并不允許他們過于勞累,玄機每天都是催著早早休息,現(xiàn)在又快步向山下的小村莊跑去, 搶先去打點一切。
南羽目送玄機消失,目光停留在那個小村莊上,那忽然觸動了腦海中的某些記憶。“南羽,我們……”靈云道長發(fā)覺她沒有跟上來,一回頭卻看到她雙目直直地在發(fā)呆,“南羽,你在看什么?”
南羽向村莊的方向走了幾步,她沒有聽見靈云道長的話,村莊裊裊升起的炊煙和那些籬笆舍,那竹籬間一片片開著的無數(shù)紅花,--帶著她心底最害怕的東西跳上她的心頭。
“ 南羽!”
靈云道長的喝止并沒能制止住她,南羽發(fā)出一聲,轉(zhuǎn)身沖入了山楂,一路奔跑,吼叫聲還在一路傳來。
“師妹! 你去哪兒?師父, 這……”找到了肯借房子給他們住的玄機回來,遠(yuǎn)遠(yuǎn)看見南羽的背景,不解地看向靈云靈云道長。
靈云道長擔(dān)憂地看著南羽消失的方向說:“記得南羽曾說過,她曾經(jīng)在一個小村殺過一個女子,就是因為那個似乎認(rèn)識她的女人,南羽才一點點找回人性的,也許就是這里……”
“她又想起做僵尸時的事了。”玄機皺起眉, “師父,我們得快點把師妹找回來才行,不在她也許會因為受不了悔恨出什么事!”
南羽坐在一棵樹上,面無表情地看著迎面走來的道士,目光中漸漸露了殺機。
“師妹,” 玄機輕輕叫,但回答他的是一聲不會是人類發(fā)出的低低咆哮。
“師妹,我和師父找了你三天了,快跟我回去!”玄機又向前走了幾步,南羽威脅地舉起了手重重拍在樹上,打的木屑飛。
“你以為自己還是僵尸!你忘了自己是人了嗎!忘了自己是我玄通觀的弟子了嗎!”玄機知道南羽因為心中的悔恨折磨再次遺失了本性,所以一邊嚴(yán)厲地盯著她,一邊說著她最在意的話繼續(xù)向前走。
玄機的這番話讓南羽目光柔和了一些,似乎開始思考什么,但很快就又開始吼叫,并且猛地向玄機撲了上去,玄機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,卻沒有抵抗,任由她把自己打倒在地,又舉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,玄機始終沒有還手,目光也沒有從她臉上移開一分。
南羽手上的力氣漸漸放松下來,呆呆地看著玄機的臉,終于垂下了頭喃喃地說:“殺了我吧, 我是妖怪,我吃了人,你殺了我吧。”
玄機拍拍她的肩,搖了搖頭。
南羽坐在地上哭了起來,玄機一直靜靜地站在旁邊看著她,說:“回去吧,師父在等著你。。”
南羽用力搖著頭:“你為什么不殺了我!你不是最恨妖怪嗎!我吃了那么多人,你為什么還不快殺了我!”
“你不是妖怪,你是我?guī)熋茫?那個僵尸不是早被你趕出這個身體了。”
“沒有!我還是妖怪!我永遠(yuǎn)都成不了人類!”
“你已經(jīng)是我玄通觀的弟子了,還說什么傻話。走吧,回去吧,我們兩個還要孝順師父, 還要把師門發(fā)揚廣大,要做的事還多著呢,再不然,用救人來彌補殺過的如何。”
“師兄……”
“你就是從那時起不再殺人的。”孟蜀問。
“嗯,若再造殺孽我什么時候才還的清。”南羽淡淡一笑。
“難怪你用的全是道家的功夫,原來你真是正宗的道家弟子,只是玄通觀這個門派我怎么從來沒聽過?你別見怪,也許是我孤陋寡聞。”
南羽搖搖頭, 黯然地說:“差不多二百年來,玄通觀一直只有我一個人而已,你沒聽過也正常。”
“ 哦。”
“師父去世后,師兄把玄通觀建設(shè)的很好,鼎盛時期我們觀中有二百多名道士,連我都收了兩個徒弟……”她回憶著門派的繁盛時期,露出了笑容,“可是后來……”
“是戰(zhàn)火嗎?”孟蜀問。
“嗯。”那個時代正好有人類歷史上的一次改朝換代,孟蜀能猜到也不奇怪,道士們的木劍可以降妖除魔,可是卻擋不住人類的利劍鐵騎。
“師兄! 師兄! ”南羽一揮手甩開撲上來的士兵,躍入了庭院。院中一片混亂,幾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凌晨時分殺進(jìn)了道館,道士們促不及防,慘叫聲響起一片,玄通觀頓時顧了一個屠場。
南羽手中的武器是靈云道長去世時留給她的玉簫: 他把掌門食物桃木劍給了玄機,玉簫卻給了小徒弟,玉簫劃了個弧形,抵在一個士兵脖子上,南羽厲聲問:“你們是什么人? 為什么襲擊我們?”
“ 玄通觀一干人等私藏兵器,聚眾圖謀,將軍下令圍剿,抵抗者就是格殺!”不等那個士兵回答,一個軍官模樣的人立馬的宣布便解釋了一切。
南羽垂下手嘆息一聲, 朝廷無能,不思抵御外敵,反而草木皆兵,玄通觀只是因為弟子眾多, 個個精于武藝, 玄機為人又清高自許,不愿為朝廷高官效力,便招來了這場災(zāi)禍。
“師父……”一聲慘叫傳來,南羽一抬頭,正好看見自己的一名弟子被一劍刺穿了胸口。
“ 住手!住手!”南羽眼睜睜地看著弟子們一個個倒下去,這些道士的武藝法術(shù),學(xué)的全是怎么對付妖魔,此時如何是人類軍隊的對手。南羽自己拼命去救助他們,又救得了幾個人。
玄機舞劍帶著十幾名弟子竭力拼殺,向南羽這邊匯合過來,那名人類軍官縱馬馳向他,當(dāng)頭一劍劈下去,玄機舉劍抵擋,只見那柄玄通觀代代相傳,不知斬殺過多少妖魔的木劍竟青鋒寶劍下應(yīng)手而斷, 玄機也倒了下去。
“師兄……”南羽的驚叫在后來化為了一聲如雷咆哮,震住了在場所有的人。當(dāng)她空手撕開一匹戰(zhàn)馬, 折斷了幾十柄武器后,一個人類士兵看著她血紅的眼睛尖叫:“妖怪!”
“ 妖怪!”
“ 救命!有妖怪!”
“ 妖怪啊……”
“……”
連長官也約束不了驚恐的士兵,不一會沖到觀里的軍隊便撤退的干干凈凈。
“師兄, 您怎么樣?”南羽來到玄機身邊,把他的頭抱起來。南羽現(xiàn)在還是青春少女的模樣, 玄機卻早已白發(fā)蒼蒼, 看起來到有七分像當(dāng)年的靈云道長。他的顱骨已經(jīng)被劈開,這樣的傷勢就算神仙也救不了了。
“師兄……”數(shù)十年來師兄妹二人相依為命,南羽心里已經(jīng)真地把他看作了自己的兄長,不由號啕大哭。
“ 南羽……我……我對不起師父, 我沒有把玄通觀管好… …拜托……”玄機向南羽伸出手,緊緊攥住了南羽的手,良久以后,玄機把滿是鮮血的半柄木劍放進(jìn)了她手中,嘴角抽動著露出了一個苦笑,停止了呼吸。
“師父……”
“師祖……”周圍幸存的弟子立刻哭聲鼎沸。
南羽茫然地站起來,發(fā)現(xiàn)不知何時生起了霧,天地在她越來越朦朧,越來越朦朧,再次使她什么也看不見了。
天上的明月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在云層后,周圍被白茫茫的大霧包圍了,南羽放下茶杯,緩步向霧中走去,身邊的霧中, 傳來一聲低低的“珍重。”
南羽走在迷霧之中,漸漸看見了遠(yuǎn)處的燈火,雨滴落在了她的臉上, 她打開傘, 匯進(jìn)了下班時間充忙的人群中。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