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們這些開車的,一腳踩陽間,一腳踏陰間,夜路走多了,難免撞到鬼。我沒給您開車以前,跑過一段時間運輸,就碰見好幾次怪事,反正掛著這東西,不管有用沒用,求個心安。”
“噢。”金縣長點了點頭,沒有再往下說。
這時,老趙忽然說道:“前面這片天怎么一下子黑了,我記得天氣預(yù)報說今天全縣都是大晴天啊!”
金縣長一愣,發(fā)現(xiàn)天果然比剛才暗了許多,如濃墨般的烏云遮住了個天空,不見一點光線,彷佛一下子又回到了黑夜一般。前方遠處的天空還傳來陣陣雷聲,氣象變化的非常奇怪。而且眼下是仲夏季節(jié),車窗外竟然吹起了冷颼颼的寒風(fēng),透過車縫發(fā)出鬼叫般的嗚咽。
“嘎”的一聲長響,老趙猛地把車剎住了。金縣長一驚,問道:“怎么啦老趙?”
只見老趙雙眼瞪的突大,咽了口唾沫說道:“我好像看到前方有些不干凈的東西。”
“哪兒呢?”金縣長盯著窗外暗黑的大路看了半天,“什么都沒有啊!許是你看花眼了吧。”
突然金縣長覺得眼前一花,一條白影從遠處的黑暗中快速的飄來,到了面前還沒看清是什么就沒有了。金縣長心里一緊——那是什么東西,是人嗎?但人怎么可能那么快,而且到了跟前卻反而什么都看不見了。不是人,可剛才確實像個人影啊!
金縣長又盯著外面看了一會兒也再沒看見任何異狀,便說道:“沒事兒,可能是風(fēng)刮起的塑料袋,別疑神疑鬼的啦,開車吧。”
老趙卻搖了搖頭:“不行,縣長,這回您可得聽我的,咱不能往前走了,前面不太平。”
“胡鬧!我要趕著去辦事,你這是干啥?”金縣長有點覺得老趙有點風(fēng)聲鶴唳了。
老趙沒搭縣長的茬兒,打開的車燈,開始不停的摁著車喇叭。
陣陣刺耳的喇叭聲在這暗黑的大路上開始回響,附和著遠方隱隱的雷聲和呼嘯的風(fēng)聲,讓人覺得很不舒服。
金縣長雖說現(xiàn)在心里不像以前那么的鐵齒,但還是受不了老趙這種荒唐的舉動,自己要趕去李家集辦事兒,不料竟被老趙這樣莫名其妙的攔在了路上。在這聲聲車鳴聲金縣長越來越煩躁,最終受不了的吼道:“行了,別摁了,吵死了,趕緊給我開車!”
老趙被這么一吼,手也停了。四周猛地靜了下來。這時兩人聽見車門上傳來密集的敲門聲,滴滴答答的像啄木鳥在啄樹,片刻之后車把鎖也跟著轉(zhuǎn)動,像是有什么東西要進來。
外面是什么?金縣長往車窗外看了半天——外面什么都沒有啊!
金縣長只覺得一股莫名的寒意竄上脊梁,雙手抓住車頂扶手動也不敢再動。
這時,一道閃電瞬間劃過天空,借著一眨眼的強光,金縣長往外瞄了一眼,這一看竟嚇得自己三魂離體,心膽俱裂,車窗外正擠著好些面露青光,披頭散發(fā),口邊掛著絲絲血跡的女人,她們正使勁的踢打著車門想要往里面擠,但車里好像有種力量抗拒著她們,她們只能拼命的在外面敲打。
車外的敲打聲越來越大,越來越密集,而且敲打聲再僅陷于車門,車的每個部分都開始傳來敲打聲。而且車體慢慢的開始向前行進,不論老趙怎么踩剎車也制止不住,像是一股無形的手推著車向前面走。
車鏡上掛著的三角符紙開始劇烈的抖動起來,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,最后竟然紅光一閃燒了起來。
老趙驚呼一聲:“完了,看來這符也鎮(zhèn)不了這些東西了。”
金縣長看著化成一團飛灰的符紙,心底一陣驚恐,竟有些絕望地閉上了眼。
這時,后面的路上傳來一聲聲的車嘀,車嘀聲越來越近,像是一輛大卡車慢慢駛來,一會兒功夫,卡車熄了火。接著外面的黑夜傳來一道鈴聲,鈴聲極其清脆,似是不帶一絲塵俗之氣,鈴聲三短一長,傳得極遠。
隨著鈴聲的回蕩,車外的敲打聲漸漸平息了,金縣長和老趙驚魂未定,仍舊不敢稍動。
外面不遠處又傳來了一陣敲釘木頭樁的聲音過了很久終于平息了。
車窗外猛地一亮,幾道粗大的閃電直接從天際劈到了金縣長乘坐的轎車旁邊,外面地面發(fā)出一陣噼里啪啦的響動,過了一會兒也平息了。
天空慢慢地明朗起來,然而四周卻一點聲音也沒有。金縣長和老趙正想著是不是到車外看看。忽然一陣敲門聲傳來,金縣長心一驚——難道是,又來了!
但見老趙看著窗外卻大松了一口氣。
金縣長回頭一看,窗外露出一張很和氣的微微發(fā)福的臉。再看看四周再無異樣,便小心翼翼的下了車。看到路的旁邊不知什么時候搭了一個香案,香案前豎起了一個很高的旗桿,旗桿上方似乎看到貼著一張符紙,頂端掛著一個很小的黑色東西,旗桿下面一個年輕人正看著自己,似笑非笑。
金縣長看著眼前這個絲絲文文的中年人,不禁問道:“你是……哪位?”
那中年人還沒開口,老趙便上來拉住了他的手直搖:“方老板,原來是你啊。多謝您的救命之恩啊,沒想到您還是位高人啊。”
看到金縣長還在困惑,老趙急忙介紹:“這位就是方記殮喪用品器材經(jīng)銷中心的老板,方成斌。”
前方的天空依然烏云密布,雷聲陣陣,而身后的天空卻漸漸變的明朗,一碧如洗。
方成斌看著前方,眉頭緊鎖,面色越來越凝重,深嘆一聲道:“我一覺察出此處村廟有異動,便馬上趕來,沒想到局面竟嚴重到這種地步,看起來李家集的村廟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被毀了。”
“啊——”老趙驚叫一聲,對金縣長道,“莫非是郭鄉(xiāng)長他們……弄的?”
金縣長聽了方成斌的話,如墜云霧一般。自己本來是由于擔(dān)心郭保勝不注意方式強行拆廟會引發(fā)群眾鬧事,便趕緊過來這里處理。沒想到聽了眼前這位方老板的話,好像由于這里的村廟被拆引發(fā)了更嚴重的事情。
“什么?”方成斌驚問道,“你說是鄉(xiāng)長帶人來拆廟的?”
老趙急忙道:“具體來龍去脈我也不太清楚,你縣長吧!”
“縣長,這到底怎么回事啊?”
“這,這……”金縣長張張嘴,竟似無從說起。這幾天一連串發(fā)生的事早就超出了自己以往的認知。從連續(xù)幾天的怪夢,到老許頭對宋明之慘被燒死的敘述,還有張秘書提到昨日另一個自己主持全縣會議,直到眼前頭頂天空的異象,這一切都太離奇太詭異了。
金縣長還在愣神,忽聽方成斌道:“縣長,我看你眉宇間隱約有股黑氣,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邪事啊?”那口氣就像是一個中醫(yī)在問診一樣。
如果說平時金縣長要是聽到什么“印堂發(fā)黑,眉間發(fā)暗”之類的話,只會認為是跑江湖的算命先生拉生意招客戶的屁話,然而此時此刻這句話卻好像一下子戳到了他困惑的根源,他特別需要一個解釋,即使這個解釋可能會顛覆自己以往的世界觀。
“哦……哦,方……老板。”話到嘴邊,金縣心里又打起了鼓,自己是一縣之長,竟會為了這些東西求卜問命,豈非可笑?但抬頭看看頭頂那半黑半白的天,又想想剛才電光一瞬間見到的群鬼攔車的景象,金縣長最終下定了決心,“這兩天我確實遇到了一些怪事。”
話匣子一開,金縣長便毫無保留的把自己這兩天的怪夢以及老許頭、張秘書的話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方成斌。
推算起來,金縣長開始做噩夢的時間,正是劉莊老槐樹被刨的日子。聯(lián)系此后種種情形,方成斌心里大致有了推測。
“凡事有果必有因。”此時的方成斌完全不象一個做生意的老板,更像是一個論理的道士,“縣長你想過沒有,縣政府地皮下被燒死的宋明之的冤魂為什么沉寂了幾十年,直到今天卻才出來作祟?”
金縣長搖了搖頭,對此事大為不解。
方成斌繼續(xù)說道:“今天發(fā)生的一切種種其實都是因為芒鄉(xiāng)的劉鄉(xiāng)長刨掉了本村的一棵老槐樹,然而就因為少了這棵樹,便敗了一個平靜百年的風(fēng)水大局。”
金縣長兩眼閃爍著迷茫,像是聽明白了一些,卻好象又越來越糊涂了。
“明末時期,本縣應(yīng)運降生一位小皇帝,被當(dāng)時皇廷內(nèi)的邪惡術(shù)士得知后,竟逆天違勢,在本縣連修百廟割斷了龍脈,致使一批貴命隕于此地。這沖天的冤氣受百廟壓制,不得舒發(fā),漸漸轉(zhuǎn)為邪戾的怨氣,這股邪戾之氣在近百年時間內(nèi)吸收了縣內(nèi)的許多其他各種冤氣,變得越發(fā)強烈,這百廟就要壓制不住了。后來一個道士云游至此,建議將這百廟中某處的一廟拆除,使怨氣可以緩慢釋放,在廟的原地栽上一棵槐樹,若有戾氣也想由此出來危害人間,那么此樹便會引下天雷來擊潰這些戾氣。如此一來,本縣便常有怨氣出來惹是生非,但經(jīng)過老槐樹的過濾,很少有戾氣出來索命害人,又過了近百年的時間,原先的邪戾之氣也慢慢的減弱了些,如果本縣一直這樣政通人和,安樂太平,可能再過百年,這股沖天怨氣便會化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