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寶看著老和尚,他覺得眼前的這個老和尚似乎和許福有些關系,不,也許……
老和尚看著家寶,又做了那怪異的微笑表情,點了點頭。
“貧僧的俗家名字叫許福。”
家寶不由的倒吸一口涼氣,覺得渾身冰涼,眼前的這個老和尚竟然是個殺人兇手。想到這里,家寶顫微微地站了起來,他想趕緊離開。卻不料被老和尚一把拉住。
“我的故事還沒說完呢,不聽了?”
“我……我得趕緊回去照顧母親了。”家寶顫抖著聲音說。
“不礙事的,你剛剛已經(jīng)為母親祈了福,我說過,這菩薩很靈的。”
“這……”家寶不知道該如何搪塞老和尚。
“小施主莫怕,許福已經(jīng)不這個世上了,在你前面的只是個老和尚。”
家寶明白了老和尚的意思,他是說自己不再是那個囂張跋扈的許福,只是個在苦修的老和尚。話是這么說,可家寶還有是有些發(fā)怵,畢竟他殺過人。
“聽我把故事說完,你就全明白了。”老和尚一邊拉著家寶的手,一邊拍了拍蒲團,示意家寶坐下。家寶只好硬著頭皮坐了下來。剛坐下,他想想不對,還是改成了跪的姿勢。
看著家寶跪下,老和尚放開了手,恢復了之前的姿勢,開始繼續(xù)說自己的故事。
“因為之前在省城的廟里學過些祈福理佛的禮節(jié),我便拿起來放在香案上的香,用隨身帶著火柴點著,為自己祈福,我祈求菩薩保佑讓我躲過這一劫,長命百歲。如能如愿,我愿意從此一心向佛,不再滋事擾民。阿彌陀佛……”老和尚說到這里,閉上眼睛,雙手合十,顯得非常虔誠。
“可是……”家寶剛到嘴邊的話又生生咽了回去。
“你是想問菩薩怎么會保佑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,是嗎?”老和尚說完,睜開眼睛看了看家寶。
沒錯,這的確是家寶所疑惑的地方,可是他不敢說,因為他害怕。
“聽我說完接下來發(fā)生的一切,你就明白了。”老和尚再次閉上眼睛……
冬天的天空總是亮的晚些,特別是在寒冬的山村,已經(jīng)快8點的樣子了,看起來只有城里5點多的樣子。這樣的時候好象特別適合聽些傳奇故事。
“當時如果我沒有點香,那些人就不會發(fā)現(xiàn)我躲在這廟里。他們順著光亮找了過來,硬是撞開了門沖了進來……”
“他們發(fā)現(xiàn)你了?”
“沒有。”
沒有?”家寶覺得很奇怪,這廟一眼就能看穿,完全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,最多也就是躲在菩薩背后,但這樣的躲藏是毫無意義的,因為誰都知道去那里找。
“我也覺得很奇怪,當他們闖進來的時候,我就順手拿了根木棍就站在你現(xiàn)在這個位置。”
家寶的位置幾乎位于小廟的正中間,這是個非常顯眼的位置。
“你是準備拼了?”
“罪過罪過。當時的確有這樣的孽念。可很奇怪,他們居然看不見我。”
“難道是菩薩顯靈了?”
“嗯,我當時也覺得得到了神佑。可事實并非如此。”
“難道不是菩薩保佑嗎?”
“也許是保佑,也許是懲罰。”
“懲罰?”家寶覺得事情變的越來越令人費解。
“我當時聽見那幾個人說,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,準備去我家里等我。我想父親與官府私交甚好,沒什么好擔的,就在廟里過了一夜,第二天一早才會去。等我到家里的時候,家里已經(jīng)空無一人,院子里的桌子上有張紙條,原來那幫人把我的家人抓走了,約定了時間,逼我自投羅網(wǎng)。如果我到時不出現(xiàn),就會殺我的家人。”
“那你一定去報官了吧?”
“去了,誰知道他們有那官員很多行賄受賄,貪贓枉法的證據(jù)在手上,況且是我殺人在前,那官員自知理虧就找了個借口把我打發(fā)走了。我臨走前,他念在和我父親有些私交,告訴我那些人都是死者弟弟找來的山野悍匪,個個心狠手辣,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。讓我小心妙。也怪我平時囂張跋扈慣,橫行霸道,倒頭來,沒有一個人愿意來幫我。報應啊,報應。”老和尚輕輕地搖了搖頭。
“后來你去了沒?”
“去了。按照他們約定的時間,我趕到了紙條上寫的地方。當我站他們他們前面的時候,那夜在廟里的怪現(xiàn)象又發(fā)生了,他們居然還是看不見我。我看見我的父母被捆著,跪在地上,為首的一個人看了看天,然后走到我父親面前,舉起了大刀,對父親說:別怨我,要怨就怨你那作孽的兒子吧。我大聲喊叫,他們沒有人聽到。我舉起手里的刀沖過去,卻穿過了那人的身體,完全觸碰不到。我看見父親低著頭,沒有一絲掙扎的意思,接著,那人手起到落,我眼睜睜的看著父親在我面前就身首異處了,接著是母親……”老和尚說到這里,哽咽了起來,淚水禁不住滑落了下來。
“唉……”家寶搖了搖頭,眼睛也顯有些濕潤。
“等那些走人遠了,我好象又恢復了正常,我把父母合葬在了一起。”老和尚擦了擦眼淚。“接著,我決定了結自己的生命,可是無論我怎么做,我都無法死去,上吊不是繩子斷就是樹枝斷,跳到海里或者河里總是沉不下去,服毒會不停的嘔吐,用刀之類的利器也沒有,身體總是很快恢復……”
家寶看老和尚,不知道該說什么。
“不相信?”老和尚說完站了起來,**衣服,露出身體,可以說是標準的體無完膚。身體上到處都是各樣的疤痕,和他臉上的皺紋一樣,縱橫交錯。
家寶看的只覺得一陣惡心,下意識的捂了下嘴。老和尚穿好衣服,又盤坐了下來。
“我就這樣生不如死的一天天過著,直到父親生前的好朋友,那個方丈來找父親,才讓我大徹大悟。”
“老方丈是怎么說的?”
“他說,在來的路上就聽了說我家的事,原來父母因為有我這個孽子,終日無法抬頭見人,早就積怨成疾,死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解脫,況且父母相愛之深,能同年同月同日而死,又合葬同穴,這并非常人所能及的。至于我家的那些家丁管家也都被那些人放了,能恢復自由身體,對于他們來說也是種好解脫。”
“他們怎么會放了家丁管家,們不是殺人魔王嗎?”
“對于貪官惡霸,他們是魔王,對于老百姓,他們就是菩薩。”
“哦……”家寶點了點頭。
“后來聽我說了祈福的事,老方丈說,菩薩的確如約保佑了我,但讓我活著不是為了生存,是為了讓我明白該如何做個人,真正的人,而我也的確體會了許多以前不曾體會到的感覺。從那以后,我也就按照曾經(jīng)再菩薩面前許下的愿,一心向佛,靜心苦修,每日為苦眾念經(jīng)祈福。”老和尚說完,雙手合十,嘴里又開始默念心經(jīng)。
家寶也雙手合十,對著老和尚虔誠的行禮。行完禮,家寶站起身來,輕輕的走出了廟門,他怕打擾到這個經(jīng)盡苦難的老和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