準備了兩天后,我抽空來到了小張的表哥和表嫂家。當他們聽說我是為小張的事而來時,似乎就有點坐不住了。
“Y,我知道你很喜歡小張這個孩子,我和你以前也見過面,但如今整個事情都已經(jīng)結(jié)束了,法院的宣判也已經(jīng)下來了,你又來找我們說什么呢?”
“趙哥,你先別急,我是聽小張說了一些當時的情況,發(fā)現(xiàn)事情有些蹊蹺,就想向你們了解一下……”
還沒等我說完,小張表嫂立馬打斷了我的話,“了解什么啊?法院都做出了判決,你還想了解什么?難道你是想說法院判錯了嗎?”
小張的表哥一看勢頭有些緊張,便連忙勸道:“好了,好了,發(fā)生這樣的事本來就是夠不幸的了,好不容易整個事情都結(jié)束了,就別再舊事重提了吧!Y,我看你還是早點回去,別想太多了!小張這個孩子也是的,這種事情怎么能夠亂說呢?”
“趙哥,小張的性格我是很了解的,我相信他不會亂說的,我還是希望你們能夠站出來,還所有人一個事實的真相,如果所有的責任都交給小張來承擔的話,這太不公平了,他還是個16歲的孩子啊!”
也許我的話說的有些急了,小張的表哥聽完后,頓時鐵青著臉對我說:“公平?你是說法院這么宣判是不公平的了?看樣子應該交由你來判才是最正確的了?”
“老公,說的對!就知道你這人來我們家居心不良,已經(jīng)判刑的案子,你還想來搗亂?你跟小張關系好,那法院就應該向著小張了?還有世道沒?”
眼看已經(jīng)無法再勸說下去,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,只好硬著頭皮退了出來。看來,這第一回合的交鋒是我輸了,一次不行就再來!只要是事實,就總有水露石出的一天!之后,我又抽空來了兩次,可結(jié)果依然不容樂觀,只要我一說起關于車禍的事,他們夫妻倆立刻拉長了臉,然后拒絕所有談話。
等到我再一次來訪時,無論我怎么敲門,他們都不開了,只是冷冷的丟給我一句話,“出了事故本來就是小張自己造成的,現(xiàn)在他在監(jiān)獄服刑,這是理所當然的!你不要再來煩我們了!再來的話,我們可就要報警了!”
這下我也感到無力回天了,不管怎么樣都無法勸的動他們,我又該如何跟小張說呢?S看到我越來越消沉,便天天晚上過來看我,他反復勸我,“事情還是同我擔心的一樣啊!現(xiàn)在這種情況,沒有證據(jù),我們的確毫無辦法啊!”
“可我相信小張是不會騙我的,他從小就是一個很重情義的孩子,如果車禍真的是他自己造成的,那他絕對不會牽扯其他的人,更何況還是他的表哥和表嫂!”
“Y,我也相信小張說的話,可他的表哥表嫂只要不承認,我們就一點辦法都沒有。”
“既然他們不承認,那就只能我們自己去尋找證據(jù)了!S,我們明天去監(jiān)獄,再找小張好好問一下,看有沒有新的線索!”
原以為S會很贊成我的做法,可他似乎欲言又止,過了片刻,才答應了我的提議。可事已至此,我也只能這樣去做了,讓我眼睜睜的看著小張在監(jiān)獄里含冤,那真是比刀割還難受啊!
第二天,我們再次來到了監(jiān)獄。小張一看見我,似乎很高興,一個勁的問:“Y哥,怎么樣?表哥他們愿意幫我說清事實的真相嗎?”
看到小張期待的眼神,我實在不忍心告訴他,可瞞著他只會讓他更加失望。
“對不起,小張,我沒有辦法勸說趙哥他們,他們一直堅持說車禍與自己無關。”
“啊?怎么會這樣啊?表哥和表嫂一直對我很好的,他們?yōu)槭裁床徽f出事實啊?”
面對小張的這個問題,我實在無法給出答案。S看出了我的難處,便安慰起小張來:“小張,你放心,我是Y的朋友,我們不會放著你不管的,你也要堅強起來,等我們找到證據(jù)后,就有辦法了。”
“對,小張,S說的沒錯,你要堅強起來,現(xiàn)在,你再好好回憶一下事故發(fā)生的全過程,看有沒有值得注意的地方。”
聽完我們的話,小張似乎很沮喪的低下了頭,也難怪,他還只是個未成年的孩子,突然接觸到人心的丑惡,自然是很難適應的。我很擔心他無法擺脫這個心里陰影,只好不斷的勸說他好好回憶事故發(fā)生的全過程,希望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。
可小張的情緒始終無法好轉(zhuǎn)起來,就這樣他又再次向我們講述了一遍事故的經(jīng)過,我卻依然無法找到有什么需要特別注意的地方。
“小張,你再好好想想,看之前講的有什么遺漏的地方。”
“Y哥,就到這里了,我覺得累了,先走了。”
我本想留住小張,可他似乎真的十分疲勞,堅持要走,就這樣,我們同他告了別,結(jié)束了這次的探監(jiān)。
可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,這次與小張的見面竟是最后一次!幾天后,我就在電視上得知了消息,小張在監(jiān)獄里自殺了。當天,就接到了S的電話,“Y,別太難過了,發(fā)生了這么多的事,小張實在是無法承受了希望他能得到解脫。”
“我能挺的住,不用太擔心了……”雖然很感激S的安慰,可得知這樣的消息實在讓我難以平靜,不知不覺中,竟在電話里哽咽起來。
掛掉電話后,S很快便找到了我,“走吧,Y,我們?nèi)タ纯葱堊詈笠谎郏M茏吆谩?rdquo;我點點頭,事到如今,也許這才是應該的結(jié)局吧!
我們很快便來到了停尸房,小張的一些親屬也都趕到了現(xiàn)場。我一一同他們打了招呼,彼此都希望不要有太多的悲傷,不知道是不是不愿再見到我,來的親屬中,我并沒有發(fā)現(xiàn)小張的表哥和表嫂。
也許尸體始終就是讓常人無法接受的東西,小張的親屬們很快便都離開了停尸房,我看也差不多該走了,便想看看小張最后一眼,好同他告?zhèn)€別。于是,我走過去,掀開了蓋在尸體上的白布,可這一掀,卻看到了不尋常的東西!
只見小張尸體的左肩部分出現(xiàn)了一道紅色的斑痕,我趕緊叫S過來,問道:“S,你看!這道斑痕是什么?我記得小張身上可沒有這樣的胎記,難道是尸斑嗎?”
“不,這不可能是尸斑,因為只有凍死的人才會出現(xiàn)紅色的尸斑。”
“那這是什么?”
“我也不太清楚,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斑痕。”
“讓我來看看。”
我小心翼翼的把小張衣服的領口翻開,發(fā)現(xiàn)這道斑痕呈長條形,印著一些紋路,一直延伸至小張的胸口。
“S,你看看這些紋路,我總感覺好像在哪里見過一樣。”
“這紋路的確很奇怪,怎么看都覺得很像是汽車輪胎的紋路。”
聽到S的話,我突然受到了啟發(fā),“想起來了!S,這是上次新聞里放出來的,就是小張所開那輛車的車輪痕跡!”
“喂!你們兩個別擅自亂動尸體!怎么還不走?”
突然一陣呵斥聲打斷了我和S的對話,我們聞聲望去,原來是停尸房的看守員,我們趕緊跟他賠了個不是,迅速離開了停尸房。
走在路上,我始終覺得小張身上的那道斑痕很怪,怎么會跟那輛車的輪胎紋路那么相像?一旁的S也注意到了我的反常,便問:“你怎么了?一聲不吭的,還在想小張肩上那道斑痕的事嗎?”
“恩,那道斑痕實在太像他開的那輛車的輪胎紋路了,我一直想不明白,這樣的斑痕究竟是自己長出來的還是用東西印上去的?”
“按常理來說,當然是后一種說法更合情合理了,也許小張是出于對那個小男孩的愧疚,才印了這樣的斑痕在自己身上,希望借此來減少自己內(nèi)心的痛苦。可是,Y,你也知道,在這個世界上,有許多事情都是無法按照常理來解釋的。算了,別再多想了,整個事情已經(jīng)結(jié)束了,現(xiàn)在就算我們找到了證據(jù),也為時已晚了,更何況小張的自殺也把證據(jù)存在的可能性降到了零,就別再為這件事情難過了,回去好好休息幾天吧。”
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S,或許他說的很對,所有的事情本應就是這樣的結(jié)局,可我一想起小張還只有16歲時,實在很不甘心看到他就這樣走了,所有的責任交由他一個人來承擔實在是太不公平了,可現(xiàn)在的我,究竟又能做些什么呢?
回到家,發(fā)現(xiàn)有一封信,打開一看,是小張寫的:“Y哥,謝謝你一直為了我的事到處奔波,可是我今天好好想了想,還是不要再去找證據(jù)了吧,也不要再為難表哥和嫂了,他們一直很照顧我,不光教我手藝,還教我開車,我不怪他們,因為當時坐在駕駛位上的人是我,我是應該承擔所有的責任的。自從車禍發(fā)生以后,我每天晚上都會夢到那個小男孩躺在血泊中,昨天晚上我又夢到了,我夢到他從血泊中慢慢的向我爬來,我看見他的身上全是汽車輪胎的紋路,他總是在叫疼,我很怕,我對不起他,是我害了他。Y哥,我真的覺得很累了,也許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,我已經(jīng)不在了,不知道我走了之后,還會不會再遇見那個小男孩,如果能遇見他,我真想替他承擔所有的疼痛。Y哥,希望你能一直順利,不要再擔心我的事了。”